江南体育-尼克斯队遭遇惨败，队伍陷入挣扎之中，前路漫漫征程难走

王老师退休第一天

口 周 凌

王老师六十岁尼克斯队遭遇惨败，队伍陷入挣扎之中，前路漫漫征程难走了。犹如一匹拉车尼克斯队遭遇惨败，队伍陷入挣扎之中，前路漫漫征程难走的江南体育马，到站了，脚步就慢了下来。虽然，前路漫漫，无奈驿站在前，谁也不会傻到没事找事，冲过驿站，再踏黄昏尼克斯队遭遇惨败，队伍陷入挣扎之中，前路漫漫征程难走的征程。

王老师今天正式。在教育战线上一生的辛劳，今天就要结束了。王老师心里竟然没有预想中的喜悦。这让他多少有些惘然。

在街边的小饭馆里，王老师像往常一样，要了一个牛肉面。小姑娘笑吟吟地把牛肉面端到了王老师面前，一股浓浓的牛肉面特有的香味扑鼻而来。王老师深吸一口气，葱花的清香胡椒粉的辛辣牛肉汤的浓郁，一一进入嗅觉，顿时感觉到浑身舒坦，精神头大振。

一吸溜，几根温软滑嫩的面条在口腔里稍作停留，就下肚了。说不出的快感。几十年，王老师一直是在这家叫做“诚信牛肉面”的面馆里打发早餐。只要王老师走进这家面馆，不需要开口，工作人员就知道王老师是要一碗毛细，香菜少许，辣椒一定得放足。王老师吃牛肉面，一定得吃出一身汗，那才叫够味。吃完了一碗面，抹一抹含着辛辣味的嘴唇，走出面馆，微风一吹，精精神神的一天从此开始。

王老师吃得极慢，几乎是一根根的数着吃。这和王老师平日里西里呼噜吃面的情形不符。那个脸蛋圆圆的的小姑娘凑过来问，王爷爷，您不舒服吗？还是这面条——

王老师笑一笑，没事！没事！我今天没什么事情，就想吃慢一点。你忙你的吧。

王老师素净的面庞，花白的头发，在朝阳下很是显眼。这种形象无论走到哪里，都让人肃然起敬的。

吃饭这么慢，这在王老师的生命中的确是头一回。以往的每一天，为了早一点到校，王老师的早餐几乎是狼吞虎咽。这是习惯。习惯一旦形成，就很难改变。吃过了早餐，骑上自行车，一路风行。打卡签到，入教室进行班级卫生例行检查，然后，检查学生的家庭作业，然后是组织早读……许许多多的事情，都在早晨一起涌过来。

紧紧张张的每个早晨！但王老师就喜欢这种和懒懒散散相对的生活。

从今天开始，这种生活彻底结束了。王老师觉得自己彻底的成了被时间遗忘的老人。注重分分秒秒的教师人生就此告一段落了。

什么签到，什么晨读，这一切在一瞬间离他远去，恍若隔世。他觉得那样的生活，好像从来就没有在他的身上发生过一样，就是有过，也是极其遥远的事情。

顾客们来了，又一批批走了。王老师终于吃完了面，从服务台上扯了一截餐巾纸，抹一抹嘴。餐馆里买票的小丫头小嘴巴甜甜地说，王老师，您慢走！

王老师回给她一个慈祥无比的微笑。

外面的太阳光很强。六月的天气，不到八点钟，空气中已经有了火辣辣的感觉。后背有些潮湿，好像有许多小虫子在后背捣乱，怪难受的。出门时，老伴嘱咐他穿上外套，他想也没想就顺从地穿上了。现在，很为自己的听话后悔。因为听话，老伴的关切此刻变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累赘。

王老师有了一种哭笑不得的心情。

王老师傻傻地站在车来人往的大街上，不知道自己的腿迈向何方。

正是上班高峰。王老师想，以往，自己每天都比这个时间要早就吃过了面，在教室里查早读，查卫生，如果是自己值周，到校更早。现在，时间与自己没有了多大关系，再也用不着赶时间，急匆匆地上班了。自己尽可以像街心花园里晨练的老人们一样，悠哉游哉地走路，在慢节奏的生活里，打发生命中剩余的时光。

这样的生活王老师从来都没有过，得慢慢学，像一年级的新生那样。

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慢腾腾地在街上走着。王老师看看自己的老式上海牌手表，心头一紧，这个孩子眼看要迟到了！看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，一点儿都不着急。倒是王老师替他着急起来。他想走过去提醒小孩一下。但一眨眼的功夫，这个小孩就不见了。是被什么人捎走了？还是溜进了街道两边的小商店，或者溜进了挂着维修电脑招牌，实际上暗地里开无照网吧的黑屋子？

王老师有些焦急起来。

这样的例子太多了。他的一个学生就是在失踪三天后，才在城郊一间小房子里找到。找到的时候，小家伙还在电脑上打游戏，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。面对爸爸妈妈的惊慌失措，他倒对爸爸妈妈说，你们也太小瞧我了？今后多给我点自由吧！我不想在你们的羽翼下成长。那样，太没出息了。

孩子的爸爸妈妈岂止是惊慌？孩子一点儿都不知道，这三天，为了找回孩子，夫妻俩的精神都要崩溃了。他们报了警，以为是一起绑架案。公安局都立案了！

结果竟然出人意料。

王老师向四周瞅一瞅，来来往往的人流里，小学生的影子消失得非常彻底。就像一只飞过晴空的鸽子，一眨眼的功夫，就无影无踪了。

凭多年的教学经验，这个小学生肯定没有回到学校。问题学生是逃不脱王老师法眼的。王老师不知获得过多少次“优秀班主任”称号了。班主任工作做得好，与王老师观察学生细致、熟知学生心理不无关系。那些心里藏着秘密的学生，最怕面对王老师不温不怒的眼光。

街道两边的树木在强烈的阳光里一动不动，只有大型车辆通过的时候，一阵阵热浪搅动了空气，树木的枝桠才稍稍动一下。

闷热笼罩了王老师。王老师心里不禁埋怨起老伴来。没办法，王老师只好把外衣脱下来，卷成一个卷儿，夹在腋下。脱下了外衣，舒服了许多。王老师把洁白的衬衫袖子往上一绾，迈开大步向前走。

不觉得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。现代气派的校门曾经是学校每一位老师的骄傲，尤其是校门的主柱上端，那个熠熠闪光的大圆球，在阳光下辉煌无比。这座校门和学校的名气，都是门内人自豪的资本。王老师曾经强烈地感受过，自豪过。

这是一座远近闻名的学校。教风、校风和学风都是一流的。在这个孩子刚出生，父母就为孩子的未来设计人生之路的时代，在一所名校里执教，人们是会刮目相看的。

王老师抬头看看令人炫目的大圆球，一种叫做留恋的东西，在他的胸腔里翻腾，翻腾，是那么强烈，那么叫人放不下。

王老师走进校门的时候，门房老赵正戴着老花镜聚精会神地看报呢。老赵一向说话啰里啰嗦，王老师不打算惊动他，就轻手轻脚地进了校门。谁想这老赵眼睛尖，竟看见了王老师。他在王老师后面声音洪亮地打招呼：王老师，今天怎么迟到了？

王老师一愣，这么多年我迟到过吗？王老师竟有些糊涂了，抬腕看表。又一想，我都退休的人了，什么迟到不迟到。就是真的迟到了，谁又能把我怎么样？这个老赵，真是多管闲事！

王老师本不想搭理他，走自己的路。

老赵在他后面又说话了，开句玩笑嘛！你都是这所学校的老人了，风雨无阻，哪能迟到呢。学校今天要欢送你，刚才刘校长还在这里念叨你呢。快上去，学校领导都等你半天了！

王老师这才转过身，向尖嘴猴腮的老赵笑一笑，向学校综合楼走去。

综合楼和教学楼中间是一个大花园，花园里花开得正鲜艳，蝴蝶翩翩飞舞，蜜蜂叫得起劲，一只只花蝴蝶在王老师的前前后后打量个不停，一阵花香扑鼻而来。在这个炎热的季节，王老师第一次真真切切感觉到了花香的浓郁和醇厚。他甚至都觉得一股彩色的东西，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肺腑，如果连续吸上一个时辰，恐怕整个的人都会变得像花一样色彩斑斓了。

手续极简单，刘校长嘱咐办公室的小姚把一张张表格填好，王老师只是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。

刘校长很热情地亲自给王老师沏了一杯龙井茶，这让王老师大为感动。熟悉刘校长的人都知道，刘校长平日待人很严肃，尤其是老师们，都有一点怕他。对这位年轻的校长，大家的评价是不一致的。对这位精干不苟言笑的领导，王老师是敬而远之。

王老师在今天见到了刘校长的笑容，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感动。

参加欢送会的除了学校领导，还有不少老师。学校领导都神情庄重地讲了话，对王老师几十年如一日的红烛精神，给予了高度的评价。

王老师正襟危坐地听。手中是少先队员敬献的鲜花。花，是红艳艳的山丹丹花，嗅一嗅，却什么味道都没有。原来是仿真绢花。王老师心里想，如果是一束货真价实的真花，该多好啊！可惜是假的。心里竟涌上一丝失望。

教师代表是苏老师，一个梳着马尾辫的清清纯纯的姑娘。她是王老师昔日的学生，分配到这所学校，他们又成了教学上的结对子师徒。两人的工作配合得很默契。

苏老师没说上几句话，竟抽泣起来。眼睛红红的。

王老师心里也酸酸的，一阵说不出的感动竟一下子涌上心头。

人生由此要画上一个符号了。一个意义非常的符号。

窗外，操场上是几个班在上体育课。热身运动之后，一场足球比赛开始了。拉拉队的声音此起彼伏，一阵阵撞击着窗玻璃。王老师看到，老棋友方老师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，在草地上跑来跑去，一边指导，一边充当裁判。

这家伙！五十出头的人了，什么时候都精精神神，像个小伙子。王老师竟有些羡慕起方老师来了。

最后，刘校长真诚地请王老师讲话。

王老师讲了，讲了很多。讲到最后，眼睛湿润了。他是被苏老师扶着走下讲台的。

走出学校，王老师和苏老师挥手道别。苏老师说，王老师，常回来呀！王老师笑一笑，一定！一定！说完，转身不再回头。他知道，那丫头一定眼睛红了，回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。

走了一截，侧过脸一看，苏老师果然还站立在校门口。一袭白裙让这个丫头显得高雅而有魅力。王老师竟有了一种如果在岗的话，继续和小苏作师徒的冲动。

已经是午后了，懒洋洋的树木，懒洋洋的行人。街道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宽敞。王老师有一种如在荒原跋涉的感觉，街头的一切那么陌生，孤独感像潮水一般袭过来。

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，手里握着一个空啤酒瓶子，声嘶力竭地边歌边舞。舞够了，在一个网吧的门前坐下来，自言自语地骂着什么人。

一看有热闹瞧，网吧门前人竟然多起来。疯女人又扭着屁股唱起来，天一句，地一句，不成样子，人们嘻嘻哈哈，只当是耍猴的。忽然，王老师在人群里看见了早晨见到的那个小学生。

王老师一阵兴奋，好小子，你果然是个逃学的家伙！看你这次往哪里逃？想着，王老师往人群里凑过去。不知怎么的，人群忽然呼啦啦四散开来。王老师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，只见网吧门前只剩下那个疯女人，疯女人赤裸着下体，手里拎着自己的裤子。疯女人扭着白花花的屁股晃来晃去。王老师一惊，赶紧逃离了现场。远处，人们嘻嘻哈哈地笑着，对疯女人指指戳戳。

王老师苦笑了一下，信步往前走。

冷不防，是谁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，王老师一个激灵。站定了一看，是老同学王秀娟。五十多岁的人了，一件白底蓝花的衬衫和黑色的一步裙搭配得优雅而得体，再加上她保养得白净的皮肤，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。她是从粮食局改制内退的，赋闲在家已经几年了。她老公是机关干部，还有点实权，改制对她没造成什么大影响。她倒乐得在家当全职太太，早晚在广场里和一帮老头老太太扭秧歌，日子过得挺滋润。

看王老师受惊，王秀娟呵呵地笑了。她大大方方地拉住我老师的手说，老同学，今天怎么有空逛大街呀？你可是我们同学里的拼命三郎啊！

王秀娟半真半假的揶揄，窘的王老师不知说什么好。

过了片刻，王老师如实地把自己今天退休的事，告诉了王秀娟。王秀娟笑嘻嘻地说，退休好啊！退休后就有时间天天陪老伴了。看王老师经不起玩笑的呆样，王秀娟打住了玩笑话，郑重其事地邀请王老师，你在我那边报个名吧！跟着我们跳舞快乐多多！

王老师一听跳舞，心里有些发怵，嘴里说，再说吧！

王秀娟挥挥手，开始不习惯，过几天就好了。也就是你老同学。其他人求我我都不会要的。我们早满员了。记住，每天早晨六点半。准时！

不知怎么的，王老师又来到了那家网吧门前。疯女人早不见了，地上是一些绿色碎玻璃渣子。一定是那个疯女人当话筒的啤酒瓶。怎么打碎了？是谁打碎的？伤人了没有？王老师脑子里冒出的这些问题，都是职业性的。

这样想着，就走进了网吧。网吧里有电风扇，凉飕飕的风直吹过来，怪舒服的。上网的人不多，就几个小青年在打游戏。他们都戴着耳套，全副武装的样子，有些滑稽。他们眼睛紧紧地盯着显示器，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。

王老师游来荡去的样子，引起了趴在小桌子上打盹的小伙子的注意。他眼光凶巴巴的，逼上来，问，干嘛呢？

王老师说，找一个小孩子。

小伙子眉毛一挑，这里哪有什么小孩子，你走错门了。

两人正说着，那个穿着校服戴着红领巾的孩子，怀里抱着几包方便面，蹦蹦跳跳地蹿进了网吧。

小伙子神色不自然起来。

王老师一看，正是那个小家伙。圆乎乎的脸被汗水浸得红扑扑的，大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寻找着自己的座位，脚下并不停下来。在自己座位上，小家伙用牙齿撕开一包方便面，狠狠地咬了一口，一边咀嚼，一边用手握着操作手柄玩起游戏来。

王老师轻轻地走过去，抚着小家伙的头，说，孩子，走吧，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。

小家伙一惊，抬起头看看王老师，疑惑地说，你是谁？我不认识你！

王老师说，可我认识你呀！

一直跟在王老师身后的小伙子，不耐烦地挥挥手，老头，一边歇着去，别没事找事。

王老师和蔼地对小家伙说，你今天没去上课，老师和同学们都惦记你。

小家伙睁圆了眼睛，真的！我作业没写完，老师真的能原谅我，不向我的爸爸妈妈告状？

王老师肯定地点点头，真的，我不骗你。只要你去上学，老师和同学都欢迎你。

小家伙背起书包，打算跟王老师走。

小伙子一把拉住小家伙的书包，他今天玩了一整天还没给钱呢。想走，拿起来。

王老师严厉地说，你让小学生在你的网吧里上网，已经违反了有关规定。放手！

小伙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横劲儿。

王老师从衣兜里掏出手机，你再纠缠，我要报警了。

小伙子心犹未甘地放了小学生的书包，气咻咻地问，你是他什么人？

王老师指着小学生，他是我的学生。

出了网吧，小家伙对王老师说，你真是我的老师吗？

王老师哈哈一笑，你说呢？

小家伙想了想，说，你不是。你骗他们。

王老师问，那你为什么跟我出来呢？

没有你，他们不让我出来。他们要我给爸爸妈妈打电话，给他们送钱来。可我不敢，怕爸爸妈妈打我。

王老师和蔼地说，这就对了，这种地方不是你来的。记住了？

小家伙使劲点点头。

走吧！王老师拉起小家伙的手。

去哪里？小家伙疑疑惑惑。

王老师用纸巾擦着小家伙脸上的汗水说，去学校呀！

老师要是不原谅我怎么办？小家伙担心地说。

我保证老师一定会原谅你的！王老师对着这个小家伙信誓旦旦地说。

小家伙眨着大眼睛说，你这么肯定，为什么呀？

王老师神情庄重地说，因为我曾经也是一名老师啊！

2008年9月9日夜于红石湾

2024年1月5日改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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